第十五章 蛮荒猎奇
过了五⽇,始终昏睡不醒的“火孩儿”邬⾚,果告霍然而苏“翻天怪叟”
庞千晓与铁剑真人心情宽

之下,遂含笑向他叙述受伤中毒的经过及有关“五毒碧钧藤”的各种怪异!
就在此时“中条剑客”顾青枫与由“⻩衫红线”庞真真化名的尚心仁,也已到了这峰顶切近!
天蚕⾕地势隐僻,但是“天蚕女”庞真真曾经向顾青枫详告路径,故而容容易易地便自寻到此处!
顾青枫老远便听得爹爹“翻天怪叟”庞千晓、铁剑真人及“火孩儿”邬⾚的纵声笑语,不

微吃一惊,停步向顾青枫

低喉音说道:“顾兄,三元帮庞帮主及铁剑真人、‘火孩儿’邬⾚等,居然也在峰头,顾兄要不要与他们相见?”
顾青枫口角微披,哂然答道:“薰莸难共器,冰炭不同炉,我不愿意再与这位枉居前辈、举措下流的庞帮主见面了!”
庞真真听得心中一阵难过,勉強低声笑道:“顾兄既不愿与庞帮主见面,我们便须略微绕道,再上峰头,因为小弟估量自己及顾兄的功力,纵极小心谨慎,蹑⾜潜踪,也必须在七八丈外,才不致被庞帮主等人发现踪迹!”
顾青枫点头同意,方一转⾝,庞真真又拉住他,向右一指,低声说道:“顾兄,我们既然绕道,便必须位在下风,方能听得见对方言语!并因庞帮主等功力极⾼,从此以后,我们更应以‘蚁语传声’对话,才较稳妥!”
顾青枫间言果以“蚁语传声”笑道:“尚兄真好细心,我们照计而行便了!”
两人均具极好轻功,再复事先警戒,特别小心,果然悄悄绕登峰头,而使“翻天怪叟”庞千晓毫无所觉!
“火孩儿”邬⾚静静听完“翻天怪叟”庞千晓及铁剑真人说明经过以后,便自双眉微剔,怪声笑道:“既然如此,帮主便请施为,把那‘五毒碧钩藤’

来,由邬⾚运用平素尚具威力的‘三离真火’一试!”
“翻天怪叟”庞千晓微笑点头,拾起一枚“七巧珊瑚果”便向左前方的一块巨石打去!
“波”的一声爆响,果汁淋漓,又复腾起一片淡淡的兰花之香!
铁剑真人含笑问道:“帮主先前连发三枚‘七巧珊瑚毒果’,如今怎的只发一枚?”
“翻天怪叟”庞千晓笑道:“我只发一枚之故,是避免香气太浓,万一引来其他毒物,岂不多费手脚?”
庞真真倾耳凝神地潜听至此,用“蚁语传声”功力向顾青枫笑道:“顾兄,倘若‘火孩儿’邬⾚的‘三离真火’仍然烧不断那‘五毒碧钩藤’时,小弟倒有法儿弄它一段送给顾兄,添件绝好兵刃!”
顾青枫愕然问道:“尚兄难道未曾听见庞帮主说,这种‘五毒碧钧藤’含有至柔至刚两种特

,除了‘列缺神斧’那等前古神物之外,决非人力能断么?”
庞真真笑道:“小弟⾝边便有前古神物!”
顾青枫闻言,不

満含疑惑地看了庞真真一眼!
庞真真因怕顾青枫起疑,不敢说出⾝畔带有“列缺神斧”遂手指肩头剑柄,微笑说道:“顾兄怎的意似不信?小弟肩头长剑,便是锋芒无比的舂秋神物!”
顾青枫骇然问道:“舂秋神物,传世不多,我只知道有柄‘莫

剑’,如今沉在六诏山桃花沼的卅丈毒泥之下!”
庞真真笑道:“小弟此剑正与‘莫

剑’是雌雄一对!”
顾青枫越发惊道:“雌名‘莫

’,雄名‘⼲将’,前古仙兵,无物能抗!
尚兄如此说法,难道你肩头所

,竟是武林人物梦寐难求的‘⼲将剑’么?”
庞真真点头一笑,目光遥瞥“翻天怪叟”庞千晓、铁剑真人、“火孩儿”邬⾚,见他们尚在静等“五毒碧钧藤”出现,遂向顾青枫笑道:“这种前古仙兵,多半皆具有灵

,‘⼲将莫

’更属雌雄双剑,彼此之间,应有气机相

!故而俗语有云:”⼲将一出世,莫

不在远。‘顾兄既知’莫

剑‘的下落,等此间事了,我们不妨同作六诏之行,倘若能双剑合壁,定然威力倍增,⾜可仗以除暴安良、降魔卫道的了!肮饲喾闾得不住点头,同意庞真真的这种想法?
这时那条“五毒碧钩藤”果然又为“七巧珊瑚果”的香气所

,自⾕下蜿蜒伸出,移向果汁溅处!
“火孩儿”邬⾚一来要为受伤中毒之事

愤,二来

在帮主之前显示自己所练“三离真火”的威力,遂等“五毒碧钩藤”伸展上峰⾜有一丈七八之际,蓦然一甩手中火红葫芦,便有一线亮如电闪的银⾊火光,


而出!
这“三离真火”的威力果然极強,崖壁山石才沾银线,即被烧响裂坠,一片焦黑!
但“五毒碧钩藤”却毫无所损,只是受了惊吓,倒卷起一圈碧虹,迅捷绝伦地落往⾕下!
铁剑真人不由失声微叹道:“想不到邬香主如此烈猛的‘三离真火’,竟仍不能把那‘五毒碧钧藤’烧断!”
“火孩儿”邬⾚脸上则満布一片讪讪之⾊!
“翻天怪叟”庞千晓笑道:“烧不断这

‘五毒碧钩藤’并无大碍,只是我们下⾕之际,还须特别小心!莫要被它突加奇袭,又遭不测才好!”话音了后,⾝形立飘,首先开路,往天蚕⾕中降去!
“翻天怪叟”庞千晓既已先行,铁剑真人与“火孩儿”邬⾚,自然也均随同下⾕!
庞真真又复略候片刻,未见丝毫动静,知道爹爹等人下⾕已深,方与顾青枫从隐⾝之处转出。
顾青枫头摇一叹道:“天地之大,何奇不有?真所谓不经一事,不长一智!
谁能想得到一

区区山藤竟然深具灵

,有那等威力,并还不惧‘火孩儿’邬⾚名満江湖的‘三离真火’!”庞真真笑道:“深山大泽,本生龙蛇,何况这洪荒未辟的苗蛮瘴疬之区,自然更多怪异!甚至一草一石之微,均⾜杀人,我们必须特别小心,否则万一埋骨此间,岂不冤枉绝顶?”顾青枫忽然又勾动愁怀,凄然叹道:“小弟一⾝罪孽,満腹伤心,若能埋骨此间,倒也灭却了不少烦恼!”
庞真真也被他引得満腹辛酸,但恐顾青枫生疑,只好強抑悲思,含笑说道:
“顾兄不要如此伤

,你是否想看看我的‘⼲将神剑’?”
“⼲将神剑”四字,使顾青枫一振英风,从黯然情愁之中,扬眉点首。
庞真真自背后解下“⼲将剑”来,双手捧着,向顾青枫递去。顾青枫接剑在手,正自赞羡不绝地摩抚赏鉴之际,突然耳边听得“波波”两声,鼻间并嗅见一片兰花香味!
原来庞真真业已仿效她爹爹“翻天怪叟”庞千晓所为,把剩余的两枚“七巧珊瑚果”一齐掷碎在丈许以外的山石之上!顾青枫失惊说道:“适才闻得庞帮主说,那‘五毒碧钩藤’

极灵巧敏捷,我们若不觅地蔵⾝,它可能不会出现!”
庞真真指着一块⾼几近丈的嵯峨怪石笑道:“这块⾼大怪石⾜可蔽人,我们便蔵在石后好么?”
顾青枫点头赞同,两人相顾一笑,⾝形略闪,便均自蔵⼊石后!
但⾜⾜等了顿饭光

,仍未见那“五毒碧钩藤”闻香而来,在崖头出现!
庞真真眉头微蹙,想了一想,向顾青枫苦笑道:“糟了,我们恐怕所愿成虚,枉费心力?”
顾青枫讶然问道:“尚兄此语,从何而见?”
庞真真道:“那‘五毒碧钩藤’虽然不惧‘三离真火’烧焚,但既颇通灵,必受惊吓,怎还会被‘七巧珊瑚果’所发的兰香引

得再度出现?”
顾青枫闻言,觉得这种推测极为合理,但偶然目光一转,脸上倏现惊容,向庞真真低低说道:“尚兄请看,‘五毒碧钩藤’虽未出现,却被‘七巧珊瑚果’所发的兰香,引来了另一怪物!”庞真真自石后伸头一看,果然大吃一惊,只见距离“七巧珊瑚果”四溅果汁的左侧方七八尺外,正蟠着一堆⾎红的蛇影!这条蛇儿通体⾎红,其细仅如人指,但却长达丈余,全⾝风车似的盘作一堆,昂起一只比⾝躯

大⾜有数倍的三角蛇头,凝视着发出阵阵兰香的“七巧珊瑚果”果汁!
庞真真叹道:“在这种洪荒未辟的苗蛮化外之区,草木禽兽均靠天赋本能竞争,弱⾁強食,优胜劣败!故而培养得无不警觉奇⾼,顾兄请看,这条细⾝大头的红⾊怪蛇,分明是被‘七巧珊瑚果’所散发的兰香引

而来,却仍深具戒心,不敢贸然就食呢!”
顾青枫凝目细看那条⾎红怪蛇,看出蛇⾝虽细,依然満布逆鳞,呼

之间,微微启阖,神态极为威猛,在它经行过的石地之上,并显出蜿蜒的痕迹!
庞真真蔵⾝的位置靠近崖边,这时忽然瞥见那条“五毒碧钩藤”又从⾕下出现,慢慢伸向峰顶!
遂以“蚁语传声”向顾青枫说道:“顾兄,那‘五毒碧钧藤’又复出现,大概是为了‘七巧珊瑚果’的香味,及红⾊怪蛇的气息双重引

而来!”
顾青枫头摇答道:“这条红⾊怪蛇神态威猛,必甚难斗,我不信那‘五毒碧钩藤’真能把它制服得住!”
庞真真笑道:“这种藤蛇恶战的洪荒奇景,委实难得寓目,我们大可看个痛快,切勿出声惊动,拆散了这台好戏!”
顾青枫含笑点头,两人遂摒息静气地坐观究竟!
“五毒碧钧藤”上到将及峰顶之际,仍像先前一般,横伸丈许,静静待敌!
红⾊怪蛇则因等了好久,毫无异动,心中戒念已弛,遂⾼昂三角怪头,凌空窜起,宛如一道朱虹,飞向“七巧珊瑚毒果”的果汁溅处!
朱虹刚刚腾空,一条碧绿藤影立自⾕下飞上,电疾横卷,

在一起!
蛇乃朱红,藤为碧绿,这一互相纠

,混合成了一条彩练,満地

翻,难分上下!
顾青枫向庞真真大喜叫道:“尚兄,这是大好机缘,你怎的还不快挥‘⼲将神剑’?”
庞真真头摇笑道:“如今一蛇一藤正自纠

得难分上下!我若挥剑断藤?
那条⾎红怪蛇定然逃去,贻为祸害!还是静等双方

斗力竭之际,一并除去的好!肮饲喾阄叛裕颇佩服庞真真心细虑周,但仔细注目之下,看出蹊跷,不

又复诧然问道:“尚兄,你可看出那‘五毒碧钩藤’想把⾎红怪蛇拖往西南,那怪蛇却在拼死抵拒,不肯随藤移动?
庞真真循声凝目,哦了一声,笑道:“西南方数尺之外,正有那只金⽑巨蛛的遗尸,可能蛛蛇两物相克,‘五毒碧钧藤’一时制蛇不死,遂想把它拖往西南,借重金⽑巨蛛的遗毒之力!”
顾青枫点头笑道:“尚兄真个心细如发,这种见解极为⾼明,令小弟好生钦佩!”
说话之间,那条红⾊怪蛇虽然竭力挣扎,但仍敌不过“五毒碧钩藤”终被拖得向金⽑巨蛛遗尸之处,缓缓移动!
越是

近金⽑巨蛛的遗尸,红⾊怪蛇挣扎得越是強烈,但刚一触及金⽑巨蛛体內所溢的浆⾎之时,红⾊怪蛇便在一阵剧烈抖颤以后,寂然不动!
顾青枫正自看得怵自惊心,清脆龙

起处,庞真真业已掣出“⼲将剑”飞⾝向那“五毒碧钧藤”扑去!
“五毒碧钩藤”果极通灵,一闻剑鸣,便知不妙,要想遁往⾕下!
但因那条红⾊怪蛇虽死,却仍与“五毒碧钩藤”纠

未开,行动间难免略微迟缓,庞真真的动作又快得宛如石火电光,遂被“⼲将剑”削个正着!
连对“三离真火”都毫不畏怯的“五毒碧钧藤”竟仍

不起“⼲将剑”的绝世锋芒,立被削断了一丈四五一段!
但“五毒碧钧藤”藤梢虽断,

部却仍电疾似的遁往⾕下。
庞真真一剑奏功,⾼兴得回头叫道:“顾兄请看,这是多好的一条长鞭!”
顾青枫应声纵过,对那段长达一丈五尺左右的“五毒碧钩藤”看了几眼,微笑说道:“若以此物作为兵刃,委实威力无边!只可惜尚兄削得太长一点!”
庞真真眉梢微动,想了一想,含笑说道:“顾兄既然嫌长,我再把它从中斩断,并将藤⾝倒钩,削去五寸,

以金丝,作为把手,岂不成了两

长约七尺的绝好软鞭?”
顾青枫点头说道:“这种办法极好,鞭长七尺,使用起来,比较灵活顺手!”
庞真真见顾青枫同意这样作法,便一举“⼲将剑”

向“五毒碧钩藤”的藤⾝央中斩下。
但剑虽举起,却未下落,因为在这片刻之间,又生怪事!那条红⾊怪蛇所有的⽪鳞⾎⾁,居然均已化得

然无存,只剩下一串细细骨骼,及一颗大巨头骨!
顾青枫头摇叹道:“此由看来,那只金⽑巨蛛的毒力,端的厉害无比!”
庞真真也自骇然,精光掣处,照准藤蛇相

的央中部份,举剑劈落!
“呛嘟嘟”一阵清越龙

燎绕耳边“五毒碧钩藤”应剑中分,但那串细细的蛇骨,却丝毫未损!
顾青枫失惊叫道:“这条蛇儿的⽪鳞⾎⾁均已化尽,只剩下一串蛇骨,居然还能

得住斩金截⽟的‘⼲将神剑’?”庞真真柳眉双挑,微觉不服,极为小心地挑开“五毒碧钩藤”又向那串蛇骨,凝⾜真力,连剁三剑!
龙

不绝,脆响当空,不仅蛇⾝骨骼安然无损,连那大硕的头骨,也在挨了一剑以后,毫未显出破裂之状!
庞真真愕然说道:“想不到这条蛇骨竟有如此结实?”话完,撕条⾐边,包住蛇尾,拾将起来,向一块巨石之上,抡圆猛劲砸下!
这一砸,砸得庞真真与顾青枫惊奇万分,愕然膛目!原来经过如此猛砸以后,蛇头蛇骨依然完好,却把那块大石砸得四分五裂!
顾青枫失声叫道:“尚兄,这条连头蛇骨,岂非又是一件不畏任何刀剑的绝好兵刃?”
庞真真点头一笑,却已蹙眉叹道:“一条蛇骨,两截断藤,我们这趟收获,真不在小!但蛇骨、断藤等物,均浸在金⽑巨蛛的浆⾎之內,恐有剧毒,不敢沾手,却便如何是好?”
顾青枫也觉得那金⽑巨蛛所遗的浆⾎,既能把红⾊怪蛇的⽪鳞⾎⾁化尽,必然具有奇毒,不宜由于贪得而有所冒险!遂向庞真真笑道:“尚兄这种顾虑确见细心,我们可否先行觅地把这两段‘五毒碧钩藤’及一条蛇骨埋蔵起来,俟将来寻人请教以后,再复取出!”
庞真真想了一想,点头笑道:“顾兄⾼见极是,我们暂时在那片崖壁脚下的央中部份,加以埋蔵便了!”
一面说话,一面动手掘坑,把“五毒碧钩藤”及红⾊怪蛇蛇骨埋蔵其下。
顾青枫叹道:“莽莽江湖之內,能够认得‘五毒碧钩藤’之人,恐已为数不多?至于这条红⾊怪蛇蛇骨…”庞真真接口微笑说道:“顾兄不必担心,有两句俗语,你可知道?”
顾青枫问道:“什么俗语?”
庞真真笑道:“眼前有佛,何必西天?”
顾青枫恍然问道:“莫非尚兄是想向‘翻天怪叟’庞帮主请教?”庞真真点头答道:“我们适才由他们的言语之中听出,庞帮主对这苗岭之內的一切洪荒怪异,知晓甚详,小弟又复与之有识,向他请教,岂非再好不过?”
顾青枫剑眉微蹙,正待作答,忽然听得⾕下有人援壁登峰,遂以“蚁语传声”
向庞真真说道:“尚兄,峰下忽有人来,我们且略微回避,看看是‘翻天怪叟’庞千晓等人,抑或天蚕⾕中人物?”
庞真真也有所闻,遂与顾青枫同闪⾝形,又复双双蔵⼊大石之后!
约莫过了两盏热茶时分,便自⾕下窜起三条人影!
这三条人影,正是“翻天怪叟”庞千晓、铁剑真人及“火孩儿”邬⾚!
“翻天怪叟”庞千晓在満面愤⾊之內,并充満了惊异的神情,上得峰头,毫未停留,便似有甚急事般的,与铁剑真人、“火孩儿”邬⾚,匆匆驰去!
顾青枫讶然说道:“庞帮主等下峰不久,怎的便自如此匆匆离去,难道在天蚕⾕外,受了什么挫折?”
庞真真头摇说道:“慢说庞帮主与铁剑真人位列‘十三名手’,⾝怀罕世绝学,便连‘火孩儿’邬⾚,也是当代武林中极难

的人物!以他们三人之力,哪会轻易遭受挫折!”
顾青枫也知“翻天怪叟”庞千晓等功力绝⾼,但想起适才所见的红⾊怪蛇以及“五毒碧钩藤”等物,不

微叹说道:“洪荒怪异,可能甚于绝代武功,庞帮主等千里远来,匆匆而去,必然大有原因!我们是否下⾕一探?”
庞真真笑道:“常言道得好,‘不⼊虎⽳,焉得虎子’?我们既到苗疆,哪有不下天蚕⾕之理!但苗疆毒蛊确实厉害,比较那些奇蛇怪物,更为难

,似应在下⾕之前,把‘乐天樵子’欧

川所赠的‘龙涎草’准备妥当!”
顾青枫闻言之后,遂与庞真真取出那四片紫⾊草叶,各以一片含在口中,另一片则

成小卷,塞⼊鼻內!
准备妥当,两人遂施展绝顶轻功,贴着陡滑山壁,慢慢下⾕而去!庞真真最担忧的便是怕“五毒碧钩藤”再在不知不觉之下,对自己与顾青枫蓦然突袭,故而始终手持“⼲将剑”贯注全神,留心警戒!
约莫滑下十来丈之后,庞真真忽然瞥见⾜下丈许以外的峭壁之间,伏有两条形如绝大壁虎的绿⾊怪物!
这怪物⾝长约莫二尺七八,但尾长却⾜逾五尺,全⾝碧绿,伏在壁间,与肥厚苔薛完全同⾊,若非那条长尾之上有条极细的金线,只消把双睛一闭,几乎便令人无法发觉?
庞真真悚然一惊,伸手拦住顾青枫,以目示意!
顾青枫起初真未发现这两条怪物,但经庞真真相拦示意,目光一注之下,不

失惊说道:“尚兄,这两条东西的⾊泽形相,不是传说中厉害无比,并绝迹甚久的洪荒怪物‘长尾金线

沙蜥蜴’么?”
庞真真点头说道:“顾兄所料,与我相同,这种怪物所

之沙,虽蕴奇毒,却难及远,我们又在上方,只要距离它一丈以外,便可无虑!”
顾青枫苦笑说道:“仅保无虑,似还不够,我们若不将这‘长尾金线

沙蜥蜴’赶走,却怎能继续下⾕?”
庞真真笑道:“我们不妨施展暗器一试!”
顾青枫问道:“尚兄用的是什么暗器?”
庞真真刚待作答,忽想起自己为了隐瞒⾝份,绝不能使用仗以成名的“红线十三针”只好含笑说道:“小弟对于暗器一道,素所不精,还是请顾兄施展便了!”
顾青枫笑道:“我不擅暗器,不如⼲脆取块山石…”话犹未了,那两条“长尾金线

沙蜥蜴”忽然双双把头一抬,像两道绿虹般的,向顾青枫与庞真真凌空飞窜而至!窜到七八尺之际,并张口

出一片淡绿细沙,电疾

到!
这种淡绿细沙,不仅奇毒,并具奇腥,但顾青枫与庞真真,因鼻中塞有“龙涎草”故而闻不出丝毫腥味!
庞真真想不到“长尾金线

沙蜥蜴”竟会这等突然发难,仓卒之间,避已无及,只得与顾青枫双双略凝真气,向电疾

来的绿⾊细沙,引袖拂去!
罡风微啸,劲气排空,那片绿⾊细沙虽被拂得飞扬四散,但两只“长尾金线

沙蜥蜴”却业已冲到顾青枫、庞真真的⾜下!
庞真真“⼲将剑”剑光一闪,刚待划空劈落,那两只“长尾金线

沙蜥蜴”
却似有甚警兆,怪叫几声,蓦然收势急转,掉头飞坠深壑!
顾青枫叹道:“舂秋神物,毕竟不凡,尚兄剑光才掣,便把这两只罕见毒物吓得掉头逃走!”
庞真真头摇笑道:“这‘⼲将剑’精芒內敛,外表古朴异常,那‘长尾金线

沙蜥蜴’似乎不会望而生畏?”
顾青枫讶然问道:“尚兄这样说法,则那两只怪物掉头疾遁之举,却又怕的什么?”
庞真真眼珠一转,反向顾青枫问道:“顾兄请想,是不是我们口中所含与鼻间所塞的‘龙涎草’,有克制毒物之效?”
顾青枫想了一想,点头说道:“尚兄的这等猜测,委实大有可能,我们倘若再逢毒物,不妨用它试上一试!”
两人一面笑语,一面继续往下滑行,途中果又遇见几种罕见蛇虫,但顾青枫与庞真真自口中取出“龙涎草”叶略一展动,便即见而远遁!
庞真真证实了“龙涎草”果能克制各种毒物以后,向顾青枫笑道:“顾兄,这几片龙涎草叶年代还浅,便有如此灵效,倘被我们遇见一株‘乐天樵子’欧

川所说四边⾚红、央中绀紫的‘千年龙涎草’,却是多好?”
顾青枫叹道:“这种罕世神物,可遇难求,又不知生长在哪处名山大川?
只好各凭福缘了!?
庞真真笑道:“神物虽少,怪物却多,我适才试作统计,我们自进⼊苗疆以后,所遇见之奇毒蛇虫,包括那条奇中之奇的‘五毒碧钩藤’在內,已有一十七种!”
顾青枫笑道:“毒物之外、还有毒蛊,我真不懂‘天蚕仙娘’师徒,怎会选择这样一处近乎鬼域的幽僻山⾕,作为定居之所!”
庞真真笑道:“我们尚未抵达天蚕⾕,途程便即如此险恶,倘若到了地头,不知又将是什么光景?”说到此处,忽又向顾青枫笑道:“顾兄,常言道得好:”
山穷⽔尽疑无路,柳暗花明又一村。‘也许天蚕⾕內倒是个柳暗花明、风景绝佳的所在?“顾青枫摇头摇说道:“我不相信,在如此穷山恶⽔之中,会有什么美好去处?”
一面说话,一面继续下降,也未再遇怪物,便自到达⾕底!
⾕底景⾊,果如庞真真所料,怪石奇松,清瀑碧嶂,看去颇为幽美,庞真真目光微扫四周,向顾青枫含笑说道:“顾兄,若非‘天蚕女’庞真真亲口向你告知苗疆的路径及‘天蚕⾕’所在,我们委实无法找寻,任何人到了此间,均必以为已达⾕底,哪里会想得到⾕中有⾕?”
顾育枫也指着左侧石壁

际的一条石

,微叹说道:“尚兄请看,那条石

,远远看去确实其形如蚕,⾜见鬼斧神工的造化之妙!”
庞真真微笑道:“顾兄,我们不必在此多所耽延,还是赶紧下⾕,设法寻找那‘天蚕毒蛊’的解蛊灵药!”话完,便

缓步向那蚕形石

走去!
顾青枫摇手叫道:“尚兄慢走,我们还要略商对策,才可去往天蚕⾕內!”
庞真真讶然停步问道:“顾兄有何顾虑?”
顾青枫苦笑说道:“我是想先决定一下,究应软求,抑或硬取?”
庞真真笑道:“我们自然应该先礼后兵,万一软求不允之际,再设法动武硬取!”
顾青枫苦笑头摇,正待发话,忽然听得一丝曼妙的歌声,起自那条蚕形石

之下!
两人凝神倾耳细听,听出唱的是:“舂寒恻恻舂

薄,整半月,舂萧索,晴⽇朝未升屋角,树头幽鸟,对调新话,话罢还飞却!红⼊花腮青⼊萼,尽不

,花期约,可恨狂风空自恶,朝来一阵,晚来一阵,难道都吹落!”
庞真真静静听完,向顾青枫笑道:“顾兄,我虽未见过‘天蚕女’庞真真,但却一听就知道这首‘金粟道人’所作的‘青⽟案’词曲,是她所唱!”
顾青枫问道:“尚兄何以见得?”
庞真真笑道:“第一,⾝居苗疆却唱汉词!第二,词意幽怨颇深,尤其是‘对调新话,话罢还飞却’之意,正与顾兄九疑山韵事符合…”说到此处,哦了一声,目注顾青枫,又复笑道:“顾兄,‘天蚕女’庞真真既在苗疆生长,必如一般苗女,极为痴情,更何况她与‘⻩衫红线’庞真真面貌相若,姿⾊定颇不俗!顾兄大可弄假成真…”顾青枫不等庞真真话完,便即苦笑道:“尚兄不要取笑,‘紫清⽟女’孟红绡与‘⻩衫红线’庞真真等两位绝代红妆,均对小弟恩情无限,业已使我衷心惶惶,不知所措,哪里还敢再坠绮障。”庞真真点头说道:
“此事真正可虑之处,就在顾兄另有两位红妆知己!因为苗女虽然痴情,亦极

炉,‘紫清⽟女’孟红绡与‘⻩衫红线’庞真真或许能让顾兄兼收并蓄,一箭三雕,但‘天蚕女’庞真真的卧榻之旁,却定不容他人酣睡!”
顾青枫越听越觉心烦,目光四瞥之下,忽然看见壁角暗处有张素纸!
遂起⾝走过,拾起一看,只见上面写着:“有劳三元帮帮主光降,本应

迓,但正值炼蛊期间,不能相见,四月初四‘万劫大会’之时,当率领掌珠,去往‘万劫门’观光盛会,届时再为请教!”
末后并署有“天蚕仙娘敬⽩”六字!
庞真真看完纸上所书,恍然说道:“原来庞帮主等千里远来,被拒⼊⾕,才那样悻悻而去!”
语音刚落,歌声又起,这回唱的是“三变词人”柳耆卿的“昼夜乐”:“洞房记得初相遇,便只合,长相聚,何期小会幽

?变作别离情绪!
况值阑珊舂⾊暮?对満目,

花狂絮,直恐好风光,尽随伊归去!一场寂寞凭谁诉?算前言,总轻负,早知恁地难拼,悔不当初留住,其奈风流端正外,更别有,系人心处,一⽇不思量,也攒眉千度!芭

嬲嫣得目注顾青枫失笑说道:“柳耆卿的这首词儿,恰好说尽目前光景,尤其是从最后两句‘一⽇不思量,也攒眉千度’之內,更可看出‘天蚕女’庞真真对于顾兄的绻绻深情。天下尽多惆怅事,劝君莫作负心人!顾兄连前带后,已有三位红妆知己,务宜妥慎处置,曲予周全,不应使其中任何一位伤心肠断,弄成恨海难填,情天莫补才好!?
顾青枫听完话后,満面通红,无法作答!
庞真真眼珠一转,柳眉双扬,含笑说道:“顾兄,你敢不敢独自一人下这天蚕⾕去?”
顾青枫暗想自己倘若独自下⾕?遇上“天蚕女”庞真真时,对方变脸相向,倒易应付,万一来个纵体投怀,痴

不已,自己又曾与她有合体之缘,岂非为难到了极处?
庞真真见他沉

不语,又复笑道:“顾兄倘若一人下⾕,事情比较好办!
因为‘天蚕女’庞真真与你结有前缘,相思颇甚…“顾青枫俊脸通红地接口说道:“尚兄休要取笑,我就怕与‘天蚕女’庞真真见面以后,对方又施展‘苗女

郞’的手段,来个拼命痴

,岂不难处?
若能反脸成仇,我倒不惧…“
庞真真也不等顾青枫话完,便自头摇笑道:“不会,不会,常言道得好:
‘自是汉郞多薄幸,由来苗女最痴情!’‘天蚕女’庞真真虽系汉女,但生长苗疆,自具苗人习

!她在见你以后,定然喜出望外,纵体投怀,紧紧相抱,你便打死她也不还手,骂死她也不还口,焉有反脸成仇之理?”
顾青枫越听越觉皱眉,顿⾜说道:“我最怕的便是这种软

的手段,尚兄有无妙策见教?”
庞真真笑道:“顾兄虽是绝顶英雄,到底怕这美人关口!你既有此为难,便请暂在⾕上相待,小弟代你下⾕一行便是!”顾青枫头摇说道:“尚兄陪同小弟远来蛮荒,顾青枫业已


不尽,哪有再让你孤⾝下⾕,故犯奇险之理?”
庞真真笑道:“顾兄放心,小弟只是以礼代你去见‘天蚕女’庞真真姑娘,充当一次说客,探探对方口气如何,哪会以⾝犯险?”
顾青枫听他这样说法,想了一想答道:“尚兄若作说客,倒是可行,但我们必须约时为限,倘尚兄逾时不返,即有变故,小弟定当下⾕,策应尚兄,共同御敌!”
庞真真闻言,颇对顾青枫的襟怀钦佩,点头一笑说道:“顾兄说得有理,我们即以半⽇为限便了!”说定,微一闪⾝,便

纵向天蚕⾕口!
顾青枫忽然叫道:“尚兄留步!”
庞真真回头笑道:“顾兄有何叮嘱?”
顾青枫道:“半⽇之限太长,小弟不知尚兄在⾕內吉凶,有些放心不下!”
庞真真笑道:“下⾕上⾕,已颇需时,小弟还要设法说服‘天蚕女’庞真真姑娘,向她索讨解蛊灵药,半⽇之限,怎会太长,恐怕还有点不够用呢?”
顾青枫苦笑说道:“既然如此,我们便以半⽇为限,并请尚兄千万不要向‘天蚕女’庞真真说出小弟现在天蚕⾕上!”庞真真失笑说道:“像‘天蚕女’庞真真那样一位绝代红妆,顾兄怎的对其畏如蛇蝎?”
顾青枫叹道:“自古美人称祸⽔…”
庞真真接口笑道:“顾兄此语,是否失之过偏?绝代红妆固⾜倾城倾国,但又何尝不一样的名垂青史,光耀千秋?妲己褒姒与西子王嫱,绝不能视作一丘之貉!”
顾青枫苦笑点头,承认失言,并请庞真真尽快赶回,免得自己心焦苦盼!
庞真真含笑点头,⾝形飘处,便往天蚕⾕下降去!
这天蚕⾕虽甚狭隘,但狭隘之处并不太深,约莫十来丈后,便即豁然开朗!
到了⾕底,芳草如茵,百花怒放,灵泉怪石,美不胜收,果如自己所料,景⾊绝佳,与⾕上风光迥不相若!一座建在峭壁飞泉左近的小红亭內,有位⻩衫少女,倚栏立独!
庞真真⾝形一现,那⻩衫少女只把目光微注,低低地咦了一声,并未现出其他惊愕神⾊!
这位⻩衫少女,自然就是适才作歌之人,也就是与“⻩衫红线”庞真真同姓同名,可能还是同胞孪生的“天蚕女”!
庞真真见她竟也

着⻩衫,不

好生奇诧,暗想难道此女与自己真是姊妹,否则,除了容貌酷似以外,怎的连

格也这等相若?
“天蚕女”庞真真静等庞真真走到亭前,方声若银铃的发话问道:“你是否我爹爹三元帮庞帮主派来的?我师傅不是已令灵蟒传书,声明炼蛊期间不会外客,彼此等到‘万劫大会’之上再行相见的么?”
庞真真笑道:“我不是三元帮庞帮主所派,只是为友

⾝,特来求见姑娘的一名说客!”
“天蚕女”庞真真如今才大

意外地盯了庞真真几眼,扬眉问道:“你不是庞帮主所派,竟敢擅⼊天蚕⾕么?你是为谁来作说客?”
庞真真含笑道:“山川本无主,何处不可行得?这天蚕⾕又非…”“天蚕女”庞真真见庞真真气宇不凡,不等她话完便自头摇说道:“我不怪你擅⼊天蚕⾕了,只问你是为谁来作说客?”
庞真真含笑反向“天蚕女”庞真真问道:“姑娘适才所唱的两首歌词之內,満蕴相思,你为他‘一⽇不思量,也攒眉千度’之人,又是哪个?”
“天蚕女”庞真真喜得⾝形一颤,急急问道:“你…你…你莫非是为我枫哥哥而来?我尚未请教尊名上姓?”
庞真真笑道:“我叫尚心仁,乃是‘中条剑客’顾青枫的生平挚友!”
“天蚕女”庞真真听庞真真自称是顾青枫生平挚友,不

秀眉双展,梨涡微现,但这种喜⾊,不过略闪即逝,仍以一副幽怨神情问道:“顾青枫现在何处?
他为什么自己不来见我?”庞真真见“天蚕女”庞真真委实是生得娇

已极,无论一颦一笑,均⾜使人

魄魂销,心中不由暗想,倘若她真是自己胞妹,则怎样才能使她脫离“天蚕仙娘”归回爹爹膝下?“天蚕女”庞真真见庞真真目注自己,凝神不语,遂讶然问道:“我问你顾青枫为什么自己不来见我?你怎么不作答复?”庞真真心头一动,反向“天蚕女”庞真真问道:“我先问你,顾青枫是不是一位-奇侠士,磊落男儿?”
“天蚕女”庞真真点点头答道:“我枫哥哥

襟⾼朗,傲骨嶙峋,自然当得起‘-奇侠士,磊落男儿’八字!”
庞真真笑道:“这种‘-奇侠士,磊落男儿’,就是世俗所谓的‘大丈夫’,姑娘知不知道‘大丈夫’的节

如何?”“天蚕女”庞真真毫不犹疑地应声答道:
“富贵不能

,贫

不能移,威武不能屈!”
庞真真微笑说道:“姑娘既然懂得大丈夫的节

,应该如何?也就应该知道”
中条剑客‘顾青枫自己不来见你之故!啊碧觳吓“庞真真闻言,睁大一双黑⽩分明的妙目,凝视着庞真真,目光中充満惶惑不解的神⾊?
庞真真含笑解释道:“顾青枫不愿前来见你,是不愿在被威武所屈的情况之下,到这天蚕⾕中乞命!”
“天蚕女”庞真真眼⽪连眨,目光微转,哦了一声说道:“大概我枫哥哥怪我不应对他暗下‘天蚕蛊’!”
庞真真点头笑道:“人之相

,全在一心,对于一位风骨⾼傲之人,再厉害的蛊毒也不能使其移心夺志,有时反会引起反

!”“天蚕女”庞真真眼圈一红,泫然

泣地说道:“我事后想起枫哥哥的为人,也知道他定对此事不満,但这是我‘天蚕’门下施蛊苗女的一贯向例!何况如今木已成舟…”庞真真见“天蚕女”的神⾊颇有悔意,不

心中微喜,接口说道:“姑娘不要说‘木已成舟’,应该说‘亡羊补牢,犹未为晚’!”
“天蚕女”庞真真也是聪明绝顶之人,闻言恍然大悟说道:“你是不是替顾青枫来讨‘天蚕蛊’的解药?”
庞真真笑道:“姑娘绝代风神,顾青枫无双侠士,你只要把那‘天蚕蛊’的解药

给我,我不仅保证你们定在‘万劫大会’之上相逢,并愿竭力撮合,使你们排除万难,结为连理!”
“天蚕女”庞真真愕然不解道:“我真心喜

他,只要他也喜

我,我们便是夫

,还有什么千难万难?”
庞真真暗笑对方生长苗疆,深染苗人习俗,出语比较直率,遂即含笑问道:
“姑娘知不知道在你以前,顾青枫业已有了红妆知己?”
“天蚕女”庞真真点头说道:“我知道,他和我姊姊‘⻩衫红线’庞真真也颇为要好!”庞真真笑道:“不止,不止,在你之前,顾青枫与‘⻩衫红线’庞真真情投意合,但在‘⻩衫红线’庞真真之前,他又早与‘紫清⽟女’孟红绡海誓山盟!”
“天蚕女”庞真真听得柳眉一扬,头摇说道:“不行,我们苗人讲究专

,我最多对我姊姊忍让一些,但却决不让枫哥哥和什么‘紫清⽟女’孟红绡要好!”庞真真笑道:“你这几句话儿之內,有两个错误!”
“天蚕女”庞真真睁大两只妙目,讶然问道:“我有什么错误?”
庞真真走⼊亭中,倚栏而坐,微笑说道:“第一点错误是你是汉人,并非苗女,行事又何必要依苗俗?第二点错误是顾青枫与‘紫清⽟女’孟红绡结识最早,连‘⻩衫红线’庞真真都甘心让她,何况于你?”
“天蚕女”庞真真静静听完,头摇微笑说道:“我没有错,是你错了!”
这两句话,把庞真真听得一愕,目注“天蚕女”庞真真问道:“我的错在何处?”
“天蚕女”庞真真面容一冷说道:“第一点,我虽是汉女,但未曾受过⽗⺟片刻抚育之恩,生在苗疆,长在苗疆,养我教我的都是苗人,却叫我行事习

,怎能不依苗俗?”
庞真真被对方堵得无话可答,只好点头说道:“这一点算你有理,第二点呢?”
“天蚕女”庞真真说道:“第二点,顾青枫虽然先后结识三位红妆,但却仅仅和我燃过花烛,⼊过洞房,有过夫

之实!故而我和顾青枫乃是夫

,我姊姊与‘紫清⽟女’孟红绡,最多只能算是顾青枫的异

密友而已!”
庞真真因这桩事实乃间接由于自己造成,故而又听得无言可对!
“天蚕女”庞真真又复说道:“无论是在苗在汉,论情论理,只有作

子的不容许丈夫结

异

密友,决计不会反道而行…”庞真真越听越不对劲,遂截断“天蚕女”庞真真的话头,含笑说道:“你口口声声说顾青枫是你丈夫,但可知道若非你冒用‘⻩衫红线’庞真真之名,顾青枫怎会与你结为夫妇?”
“天蚕女”庞真真点头说道:“这就是我愿对姊姊忍让的最大理由,否则我们虽属一⺟同胞,但天南地北,各自东西,

本也谈不上什么姊妹情份!”
庞真真见越说越僵,只得暂时撇开正题,向“天蚕女”庞真真笑道:“你与‘⻩衫红线’庞真真姑娘,究竟是否姊妹?”
“天蚕女”庞真真应声答道:“我爹爹是‘翻天怪叟’庞千晓,‘⻩衫红线’庞真真的爹爹也是‘翻天怪叟’庞千晓,她自然是我的姊妹!”
庞真真问道:“你⺟亲是谁?”
“天蚕女”庞真真头摇答道:“我不知道我⺟亲是谁!”
庞真真暗想爹爹对自己一向说⺟亲早死,从未提过名姓,难道其中果有难言之隐,这“天蚕女”庞真真,真是自己胞妹不成?
想到此处,又向“天蚕女”庞真真问道:“你既与‘⻩衫红线’庞真真是同胞姊妹,为什么均以‘真真’二字为名,岂不令人容易混淆?”
“天蚕女”庞真真笑道:“我师傅拾我之际,我⾝上有条素巾,上书‘此女名真真,系庞千晓之骨⾎’字样,我自然应该叫做庞真真!至于‘⻩衫红线’庞真真为什么也叫此名?大概只有我爹爹自己明⽩的了!”
庞真真越问越觉糊涂,心中颇后悔没拦住爹爹,把自己⺟亲是谁?及为何姊妹同名的谜般问题,问个清清楚楚!
“天蚕女”庞真真见对方低首沉

,不

微笑说道:“你沉

什么?最好赶快把我枫哥哥找来,我想他想得紧呢!”
庞真真头摇说道:“顾青枫骨傲心⾼,怎肯受人挟制?你若不先把他所中的‘天蚕蛊毒’解除,他决不会宛如乞命的前来见你!”
“天蚕女”庞真真柳眉紧蹙,満面忧容说道:“我知道你不是故作虚言,但我枫哥哥所中蛊毒,并非我所能解,却便怎处?”
庞真真大吃一惊,讶然问道:“你会放‘天蚕蛊’,竟没有‘天蚕蛊’的解药?”
“天蚕女”庞真真苦笑说道:“我本有解药,但自九疑山三元峡归来以后,便被我师傅收去,声称除非顾青枫依照苗规,自行人⾕投到,决不轻予解毒!”
庞真真皱眉说道:“你是你师傅的唯一传人,定得宠

,何不向‘天蚕仙娘’求说求说?”
“天蚕女”庞真真头摇答道:“我师傅虽然

我,但门规极严,决不丝毫宽假!我这次私自出山,便受重罚,不准上⾕半步,否则我也许早就找我枫哥哥去了!”
庞真真闻言,不


手无策!
“天蚕女”庞真真见状,妙目一转,忽向庞真真笑道:“我想出了一个法儿,你看是否使得?”
庞真真问道:“什么法儿?”
“天蚕女”庞真真笑道:“你去把我枫哥哥找来,假作依照苗规自行投到,等我师傅替他解去‘天蚕蛊毒’以后,我再悄悄放他逃走!”
庞真真蹩眉说道:“这个法儿似乎不太佳妙。”
“天蚕女”庞真真苦笑说道:“除此以外,我别无他法可想,你且试上一试好么?”
庞真真此时业已相信“天蚕女”庞真真确是自己胞妹,见她这种楚楚可怜的婉娈神情,不忍拒绝,只得点头说道:“我便照你这种说法,去和顾青枫商议商议!”
“天蚕女”庞真真自庞真真语气之中听出一点端倪,不

又惊又喜地问道:
“我枫哥哥是否就在⾕上?”
庞真真既不愿扯谎,又不便直说,嗫嚅答道:“他…他…他离此不远!”
“天蚕女”庞真真⾼兴得跳脚说道:“我跟你一同前去,向他求说好么?”
庞真真闻言,颇觉为难,正自寻思怎样拒绝之际“天蚕女”庞真真忽又柳眉愁皱地凄然头摇说道:“不行,不行,我师傅不准我出这天蚕⾕中半步!”
庞真真从这一事之上,业己看出“天蚕仙娘”果然门规极严“天蚕女”庞真真适才所说,不是虚语!
她略一盘算,自己下⾕的时间已不在短,生恐顾青枫心焦苦盼,遂一面起⾝施礼,向“天蚕女”庞真真告辞,一面含笑说道:“姑娘放心,我定尽全力为你与顾青枫之间排除阻碍,打破僵局!”
话完,方一转⾝“天蚕女”庞真真忽又叫道:“尚朋友,请暂留贵步!”
庞真真微笑问道:“姑娘还有什么话儿

代我么?”“天蚕女”庞真真的一双妙目之內,闪动着盈盈泪光,悲声说道:“尚朋友,万一我枫哥哥

情太以⾼傲,不肯同意我所提的办法,也请你设法使他到这天蚕⾕门,与我见上一面!”
“天蚕女”庞真真说到后来,盈眶的情泪,已自忍不住滚滚而落!
庞真真看得好不怜惜,真想抱住这位娇憨的小妹,彼此安

安

,亲热亲热!
但手方一伸,忽然想起⾝作男装,不能如此冒失,只得強抑情怀,举袖拭去颊间泪渍!
“天蚕女”庞真真讶然问道:“尚朋友,怎么你也哭了?”庞真真忍泪笑道:
“我一向心肠最软,见人悲伤,就会陪同垂泪!”
“天蚕女”庞真真带着眼角上的晶莹泪珠,嫣然笑道:“你这人真好,倘若替我将事办妥,我也把你认作哥哥!”
庞真真灵机一动,头摇笑道:“我不要你把我认作哥哥,却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儿?”
“天蚕女”庞真真看他一眼问道:“什么事儿?你说说看!”庞真真笑道:
“我若替你与顾青枫撮合成功,你必须把‘紫清⽟女’孟红绡当作嫡亲姊姊一般恭敬,不可对她有丝毫歧视!”“天蚕女”庞真真睁大两只妙目,凝视庞真真有顷,微觉含疑地缓缓问道:“我对‘紫清⽟女’孟红绡像对亲姊姊一般恭敬,她是否会像对亲妹妹一般的疼

我呢?”庞真真点头笑道:“‘紫清⽟女’孟红绡是位了不起的绝代红妆,定然对你极为疼

,你把她当做亲姊姊般恭敬,决不会错!啊碧觳吓“庞真真以一双澄如秋⽔、朗澈无

的目光,凝注在庞真真脸上,点头道:”尚朋友,我相信你,只要你能把我枫哥哥找来和我见面,我便答应对那‘紫清⽟女’孟红绡敬如亲生姊姊!芭

嬲嫘闹衅木醺咝耍微笑说道:“好,我们一言为定!”语音了处,立即提气腾⾝,一纵数丈,往天蚕⾕上援去!疤觳吓”庞真真叫道:“尚朋友慢走,我要送你一程!”庞真真一面腾⾝,一面摇手笑道:“姑娘不必送我、你就在此静候佳音便了!?
“天蚕女”庞真真虽然不知这位尚心仁就是她姊姊“⻩衫红线”庞真真的化⾝,倒却颇为听话,闻言立在小亭中止步不前,仅以一副希冀的眼神,遥遥目送!
庞真真施展绝顶轻功,电疾猱升,出了天蚕⾕,只见顾青枫业已等得颇为不耐,连

双手,不住徘徊!
好容易盼得庞真真⾝形一现,顾青枫赶紧飘⾝近前,急急问道:“尚兄此夫可有凶险?天蚕⾕內情形如何?”
庞真真笑道:“小弟来去自如,毫无凶险,至于天蚕⾕內的情形,也正如我事先所料,可以称为‘山穷⽔尽疑无路,柳暗花明又一村’!”
顾青枫皱眉说道:“我不是问你⾕內景⾊,而是问‘天蚕仙娘’与‘天蚕女’庞真真师徒,可旨给予‘天蚕蛊’的解药?”庞真真笑道:“顾兄,慢说你问景⾊,固然正合‘山穷⽔尽疑无路,柳暗花明又一村’之语,便是问事,也复如此!”顾青枫道:“尚兄请快直说,休要闷煞小弟!”
庞真真选块山石坐下,微笑说道:“这天蚕⾕并不太深、小弟下⾕以后,便遇见‘天蚕女’庞真真姑娘,在一座周围景⾊极佳的小亭之內,倚栏凝目,想念顾兄!”
顾青枫俊脸一红,苦笑说道:“尚兄休要取笑,你既遇‘天蚕女’庞真真,却是怎样动以说词?”
庞真真笑道:“我劝她不必朝夕苦盼,嚼尽相恩,并说明你

格⾼傲,只可以情动,不可以威屈,决不会为了⾝中‘天蚕毒蛊’而向她降心乞命!”
顾青枫点头说道:“尚兄说得对,小弟决不是贪生怕死之辈!”庞真真笑道:
“那位‘天蚕女’庞姑娘也知道顾兄

情豪迈,绝非世俗之辈,故对当初下蛊一事,颇为悔恨!”
顾青枫惊喜问道:“她既对下蛊之事颇为悔恨,就应该把解蛊物药给予尚兄才对!”
庞真真含笑点头说道:“解药若在‘天蚕女’庞真真⾝边,她必会给我,可惜己被她师傅‘天蚕仙娘’收去,声称非等顾兄依照苗俗自行报到,⼊赘天蚕⾕后,才肯为你解去所中蛊毒!”顾青枫听到此处,不由脸⾊一变。
庞真真含笑问道:“顾兄,

涉至此,是否业已‘山穷⽔尽疑无路’?”
这句话儿,听得顾青枫俊目闪光,扬眉问道:“尚兄快请往下讲,既已‘山穷⽔尽疑无路’,怎会‘柳暗花明又一村’?”庞真真笑道:“顾兄,那‘天蚕女’庞真真本质不坏,对于顾兄更是真诚相

,百计周全,终于由她想出了一个法儿!”顾青枫问道:“是不是她要设法偷取她师傅收去的解蛊灵药?”庞真真头摇笑道:“‘天蚕仙娘’门规极严,庞姑娘焉敢向她师傅⾝畔盗药?她是想请顾兄诈为报到,等‘天蚕仙娘’赐药解毒以后,再行悄悄放你逃走!”
顾青枫剑眉一剔,头摇说道:“顾青枫生平决不作欺心之事,也决不向‘天蚕仙娘’那等妖

人物低头屈膝!”
庞真真早就料到顾青枫的倔強

格难于就范,遂含笑说道:“庞姑娘此计确系出于一片真诚,并非想把顾兄

⼊…”顾青枫不等庞真真话完,便即连连摇手说道:“不论她动机如何,顾青枫宁被‘天蚕毒蛊’嚼碎心肝,也不愿对‘天蚕仙娘’低头片刻!”
庞真真佛然说道:“顾兄不要如此強傲,你知不知道你若逞強到底,将被‘天蚕毒蛊’啮碎的却非你一副心肝。”
顾青枫方自一愕,庞真真又复冷冷说道:“‘紫清⽟女’孟红绡与你海誓山盟,‘⻩衫红线’庞真真与你情深意挚,‘天蚕女’庞真真又与你有洞房花烛之好,同心既结,生死共之,你若⾝遭惨祸,岂非要使这三位绝代红妆也自碎尽芳心,流⼲情泪,等于被‘天蚕毒蛊’把四副心肝,一齐啮尽!”
顾青枫被庞真真这几句话说得闭口无言,凄然一叹,一双俊目之中,隐蕴英雄情泪!
庞真真见状心中暗喜,又复笑道:“自古英雄多识势,由来豪侠最深情!
顾兄重人轻己,果然是位风流绝世的

情中人!肮饲喾憧嘈α声,向庞真真抱拳一揖说道:“多谢尚兄指教,否则顾青枫

愤之下,适才已萌自尽之心,可能铸成无边大错!?
庞真真听得大吃一惊,慌忙摇手说道:“顾兄千万不可如此,像你这等

襟的人物,怎会动了厌世之念?”
顾青枫脸上一红,恧然说道:“小弟只是一时

愤,如今业已明⽩我虽可对‘天蚕女’庞真真绝情,却不能对‘⻩衫红线’庞真真及‘紫清⽟女’孟红绡负义!”
庞真真含笑道:“这三位

娘都是天人颜⾊,绝代容光,并均⾝怀罕世武学,又一齐深

顾兄,难道在你心中,对她们还有什么轩轾不成?”
顾青枫叹道:“结

既有先后,情

自分厚薄!”
庞真真暗想自己何不乘机以第三者的⾝份,听听顾青枫背后之言,遂目注顾青枫微笑道:“小弟愿闻顾兄心中之语!”
顾青枫道:“‘紫清⽟女’孟红绡与我结识最先,深盟早定,绝不能对她有丝毫辜负!”
庞真真点头正⾊赞道:“这是顾兄美德!”
顾青枫又道:“‘⻩衫红线’庞真真虽然与我相识略晚,但

情却比‘紫清⽟女’孟红绡还要密切!万里偕行,屡共患难,尤其怀⽟山

风峡一战,小弟⾝受重伤,并撄恶疾,全靠这位庞姑娘舍死忘生,殷勤呵护,才得侥幸不死!故而无论在情在义,顾青枫都将她与孟红绡一般看待!”
庞真真听顾青枫说到此处,不

心头一阵凄楚,鼻际奇酸,目中珠泪,似

夺眶而滴!
她赶紧银牙一咬,強自矜持,偏头避开顾青枫目光,看着天蚕⾕口一带的奇松怪石!
顾青枫此时情

亦被

动,故未发现庞真真神⾊有异,又复说道:“但‘⻩衫红线’庞真真不知怎的,却假扮什么‘降魔神君’⻩慕枫,避免与我相见,并替那‘天蚕女’庞真真作媒…”庞真真接口说道:“顾兄既不曾得罪‘⻩衫红线’庞真真,则她此举,必有深意!”
顾青枫点头说道:“尚兄说得不错,‘⻩衫红线’庞真真此举确有深意,而我也猜得出她的用意所在!”
庞真真此时业已満颊泪痕,故而闻言之下心中虽动,却不敢回头,依旧目注侧面,发话问道:“顾兄怎样猜测?”
顾青枫道:“我为了找寻‘⻩衫红线’庞真真,曾经假扮大雪山‘鬼手天尊’门下的‘百变无常’郝大风,混⼊‘万劫魔宮’…”庞真真听到此处,心中方始恍然,复又骇然!原来在“万劫门”前所遇的“百变无常”郝大风,竟是顾青枫所扮!
顾青枫继续说道:“…在‘拘魂使者’池中龙与‘桃花使者’连城⽟口中探悉‘⻩衫红线’庞真真于怀⽟山中为了护卫小弟,独战群魔,施展‘三离霹雳弹’御敌之际,容貌受损,她大概即为此故,不愿见我,并因‘天蚕女’庞真真与她极为相像,遂想荐以自代!”
庞真真借着挥袖驱蚊,略拭颊上泪痕,淡淡说道:“容貌本是女子第二生命,何况‘⻩衫红线’庞真真姑娘那等平索以姿⾊自负之人,一旦经此惨变,哪得不心灰意冷,羞见故人?顾兄千万不要辜负她荐贤自代的一片苦心才好!”顾青枫头摇叹道:“她这种想法,真是大错特错!”
庞真真愕然问道:“错在何处?”
顾青枫道:“我对‘⻩衫红线’庞真真所敬

的是她对我的一片真情,并非贪图姿⾊!何况她颊上伤疤,更是为了苦心护我,拼死力战所致,怎可如此自弃?
须知不仅天下无不治之伤,即令她真个成了无盐嫫⺟一般,顾青枫对她依然石烂海枯,此情不变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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