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
清孝低低地笑着,老鹰抓小

似的将他拎起来,扔到那张雕花大

上,顺手扯下

幔,撕做几段,将他的腿双分开捆在

柱上。
想了想,连他脫臼的双手也不放过,同样紧紧绑缚到

头,这样他整个人就呈大字型仰面躺在

上,动弹不得。这一势姿引起的联想太不美好,龙介实在有些着慌,道:“喂,你不会,你不会…”
清孝眉梢微扬,似笑非笑地道:“那么紧张做什么?你以为就你这

⽪糙⾁还有人乐意

你?”
这话说得很不好听,龙介却松了口气,看着清孝手里多了一管针剂也没在意,直到清孝挽起他的⾐袖,闲闲地道:“对了,你调查我那么久,也该知道真田组是靠什么发家的吧?”
龙介呆了呆,突然反应过来,只觉一股冷气从脚底直冲上脑门,哑声道:“这是…品毒?”清孝凝视着手中的针剂微笑,笑容竟似有些伤

:“是啊,品毒。你总算还不太笨。”
龙介心胆俱裂,先前的狠辣桀骜全不见了,浑⾝不住颤抖,张皇失措地道:“你你你…不要…我求你,求你不要…我求你好了…”
清孝仍然盯着针管里的

体,低声道:“你很怕品毒么?是啊,我也怕。既怕,又恨。十八岁那年,我最好的朋友,就是死于

毒过量。我老子⼲的好事。”
他的嘴角牵了牵,微笑道:“当然他也是不想的,可事情就这么发生了。所以后来我报考的是哈佛大学的物药学,就是想找到一种真正有效的物药,能让人们彻底摆脫毒瘾。
这很不容易,现在有些品毒,对大脑神经组织造成的伤害

本是不可逆的,我的导师也算世界上数一数二的专家了,不妄自菲薄地说,我自己这方面也有些成绩,但都没有突破

进展。”
他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之⾊,淡淡地道:“看来命中注定我是吃不了这碗饭的,毒贩的儿子怎么也不可能成为天使。”
---“不过用这些知识来研制品毒倒是事半功倍,进展神速。杀人永远比救人容易。”
他自嘲地笑了笑,居⾼临下地站在

头,⾼大的⾝影遮没了光线,将龙介的面部完全笼罩在

影之中。
龙介脸⾊灰败,鼻翼翕张,二月的天气,额头竟然见了汗,哆哆嗦嗦地道:“我警告你啊,你要是真的一针扎下去,这辈子都别想我会告诉你那只…那个浅见羽在哪里,我说到做到!”
清孝无声地笑笑,几缕黑发垂下来,挡住了他的眼睛,幽幽地道:“我也期待你能忍住不告诉我,这可以证明人类的意志力真的可以战胜物药。
可惜通常不到半个小时,就算是最顽固的悍匪也会忍不住哭泣着求饶。”半透明的

体在注

器中微微晃动,灯光下闪动着摄人心魄的诡异光泽。
清孝的声音,冷酷中有种挥之不去的悲凉:“这就是我的作品,我叫它Doom,毁灭、末⽇、厄运,最后审判,什么都好,大剂量

食可以让人一次

上瘾,静脉注

效果更佳。
很珍贵的东西,我只向真田组提供,用来对付特别难

的对手,当然,做为回报,真田组给了我很多我想要的东西。”“比如你。”
他决绝地说出这句话,将针头迅速而准确地扎进了龙介手臂的静脉⾎管。
龙介终于不可遏止地大叫起来,狂疯地想躲开,但他能做出的最大反抗也不过就是把头摇来摇去,嘶声道:“不要这样,我都求你了…我都求你了还不行吗…”
就在他叫喊的时间里,药剂已经全部注⼊到他体內。清孝冷然一笑,起⾝离开,任由龙介一人躺在

上⼲呕。看他的表情,仿佛要将胆汁都呕出来,但只引起一阵呛咳。
好半天缓过气来,破口大骂道:“你这个混蛋!疯子!杂种!我

你!

死你!等着瞧吧,我会让你后悔生出来!”
清孝坐到古董椅上,闭目养神,淡淡地道:“我劝你还是休息一下的好,过一会儿有你叫的,小心叫破了喉咙。”
龙介呆了呆,继续大骂。清孝充耳不闻,要做的已经做了,剩下的只是等待。等待。他早已习惯等待。这三年里,他能做的也只有等待。
他紧紧地握着古董椅的硬木扶手,硬坚的木质竟被指甲不知不觉划出了痕迹。手上的刺痛提醒了他,他慢慢松开了手,深

一口气,強迫自己露出微笑。
这一次,他相信自己不会等太久。他果然没有等很久。龙介的叫声慢慢低弱,紧绷的四肢松弛下来,面上现出了

醉的神情,愤怒的喝骂逐渐转成了享受的呻

。
沉溺的面孔,恍惚的眼神,这样的情形他已经看得太多,只觉恶心。他跳起来走到窗边,

起似⾎般深红⾊的窗帘,凝望着外面苍紫⾊的天空。已是⻩昏。街灯已经亮了。栉比的楼宇里,灯火也在次第亮起,照亮了各自的人生。
广漠的天宇下,有人在团圆,有人在赶路,有人在做

,有人在排

。而他在一间很久没有人居住过的房间里,旁边有一个正在

毒的男人,和一个死去女人的骨灰。
细雪仍在静静地飘落,飘落在这无

的人间。骂过,醉过,挣扎过,再骂,再挣扎,几番腾折之后,龙介终于力竭。
再亢奋的精力,也有耗尽的时候。看看时间差不多,清孝沉

一下,拧开中指上的火焰戒指,倒出一些⽩⾊粉末,点燃一

烟,慢慢地炙烤,屋子里顿时弥漫着一种曼陀罗花的奇特香味。
那正是

发Doom毒瘾发作的特制香粉。地狱之门,岂非正是由火焰开启?过了一会儿,龙介哼了一声,呼

开始变得急促。
清孝看着腕表,漠然道:“计时开始。希望你能支持过半个小时的人体极限。”
香气氤氲,带着

离的死亡气息。黑⾊的曼陀罗花,本来就是盛开在刑场附近,以鲜⾎为滋润妖娆盛放,冷眼旁观着生命的点滴消逝。
龙介的⾝体在不安地动扭,幅度越来越大,冷汗慢慢浸透了他的全⾝。仍想挣扎,但手动弹不得,拼命蹬脚却落不到实处,

幔柔软而坚韧,越是挣扎束缚得越紧。
⾝下是弹力

垫,头下是松软的枕头,

板距离⾝体还很远,不管他的动作如何剧烈,也伤不到他半分。
但看他的样子,是宁肯有什么

糙的东西来划伤他,好像心里蔵了一只野兽,正要破

而出。紧咬的牙关终于张开,他发出一声尖利的吼叫,直如魔音穿耳。毒瘾一旦发作,便再也无法停止。
凄厉的吼叫声不忍卒闻,在这寒冷的雪夜里呼号回

,暗淡的光线映照着一地惨⽩的骨灰,配合着这凄惨绝伦的呼叫声,整间屋子直如人间地狱。
清孝独坐在古董椅上,以手支额,有些疲倦地闭上了眼睛。龙介的叫声,渐渐低弱了下去,嗓音因为长时间的吼叫而变得沙哑,浑⾝上下大汗淋漓,仿佛从⽔里捞出来的一样。
他急促地

息着,突然咆哮着道:“给我!该死的,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!把那该死的药给我!快!”他那布満⾎丝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清孝,怒气横溢,像极了一头就要择人而噬的兽。
清孝并未抬头看他,倒是看了看表,淡然道:“才过了十分钟而已。你那么硬气,至少应该

过半小时吧。”
龙介呆了呆,蓦地呜咽一声,发出一连串模糊难辨的咒骂声,⾝体象鱼一般绝望地弹跳着,就连硬木

柱都给拉出了声响。
这一轮的挣扎,⾜可用翻天覆地来形容,眼泪鼻涕全都下来了,整洁的

褥给弄得凌

不堪。咒骂声、嚎叫声、哭喊声,慢慢转成了哀求,声声带⾎,泣不成声:“是我错,求求你给我!”“求求你,你要什么我都给你!”
“求求你,给我!”“给我吧,求你…”“求求你…”…清孝慢慢闭上了眼睛,往事扑面而来,叫他忍不住心颤。在那个似⾎的⻩昏,夕

降落未落的时候,他亲耳听到那一声声哀鸣:“求求你,救我!”“救救我!”
…那凄惨的呼声如利剑般直刺天幕,至今仍在他的耳畔回

不休。泪就要涌出,却被他生生強忍回去,猛地一口咬在自己的手臂上,直至鲜⾎沁出。
在那终⾝难忘的一天,在那间布満监视器的密室里,恋人就是用这样的方式強迫自己清醒,告诉他,他

他。
带着凄楚的柔情,他

舐着手臂上的鲜⾎。苦涩的泪和

悉的⾎腥味,醒唤回忆中

情的味道。他踉踉跄跄地站起来,狠狠地打了龙介一记耳光,厉声道:“告诉我,小羽在哪里?”
龙介空洞失神的眼因疼痛而清醒了片刻,喃喃地道:“在南美,他在南美…啊,快给我药!”
清孝双手抱臂,冷眼看着角落里的龙介。他已经再次注

过了Doom,手臂关节也给接上了,但还是一脸的胆怯,瑟缩着躲在墙角,象条可怜的小狗。
房门近在咫尺,他却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了,抱着头不时偷看清孝一下,眼里写満恐惧和乞怜,那个飞扬跋扈的公子哥儿已经不知道到哪儿去了。
“真的,我只知道他们在南美,但不知道具体在哪里…阿忍不喜

别人打搅他,我也拿他没办法…”不知道是第几次重复这个答案了,他

着⼲裂出⾎的嘴

,不敢有半点抱怨。
清孝叹了一口气,看来也只有如此了。他离开的意图如此明显,龙介突然扑上去,抱住他的脚,颤声道:“求求你,求求你…”他说不下去,清孝却已知道了他的意思,笑笑道:“你还想要?”
龙介的面上,露出狂喜的神情,连连点头。清孝一笑,从

底下拖出一个⽪箱,打开全是小包小包的细⽩粉末。“这么多,⾜够你用半年了,如果你能一直保持同样用量的话。”
龙介死死地盯着那些粉末,喜悦慢慢变成憎恶,神⾊颇为复杂。
清孝微笑:“其实你可以想办法摆脫它的,比如找别的品毒代替啊,或者找你的手下帮忙研制戒毒物药,浅见家不就是做物药起家的么?无论实验室还是研究人员都是一大把。再或者,⼲脆下定决心把它戒掉。”
灯光下,他的微笑看来神秘而飘忽:“如果自己不行,可以把物药

给你太太保管。
你不是很尊重你太太么?对了,她还有你的孩子,很可能是个男孩。想想你有这样幸福的家庭,为了他们,也应该努力戒毒。
对,把品毒

给你太太,让她帮助你戒,告诉她不管你怎么想

都不能给你。坚持住,希望就在前头,到时候

光灿烂,你们的

情会因为共同经历过磨难而更加美好。你看,我给你指了一条多么光明的路啊。”
龙介沉默不语,眼里却渐渐有泪光浮现,他听出了那话音里的冷酷与讥嘲。
仿佛被这抹泪光触动,清孝蹲下来凝视着他。半晌,在他耳旁低语,字字清晰,満带着⾎淋淋的怨毒和仇恨:“当然,如果你做不到,那就怪不得我了。我并没有赶尽杀绝,不是么?”
清孝直起⾝来,走到窗前,忽而回头一笑,低声道:“保重,好好活着,有时间多想想我。”
哗的一声,厚重的⾎⾊帘幕被他大力拉开,仿佛揭开一场大戏的帷幕。尘封已久的窗户终于敞开,寒风裹挟着雪花扑面而来,带来天地间冷冰冰的

籍。
清孝深深地

了口气,翻⾝跃出窗外,瞬即消失在苍茫的风雪中。夜⾊已深,二楼

台上留下了他的⾜迹,逐渐被洁⽩的雪花覆盖,不见一丝痕迹。
注:黑⾊曼陀罗:花语是不可预知的黑暗、死亡,和颠沛流离的

。很配清孝。
---南美群山深处,有一处神秘的庄园,戒备森严,人迹罕至,唯一可以通往外界的

通工具是直升机飞。庄园主是位

格孤僻的东方富豪,传说他的最⾼纪录是三天没有说过一句话。
不过他对手下人还算大方,薪⽔颇为优厚,只是严格管制他们和外界联系,平常只能通过电视新闻了解外面发生了什么。
“其实这工作算不错了。这年头,世道那么不好。物价一天一个样,三天两头出状况。这不,府政军和叛军又在开火,到处是死人,估计没有一年半载停不了。”
詹姆斯一面

练地

纵着机飞,一面跟副驾驶座上的长发年轻人说话。他是个五十多岁的退伍军人,留着短短的发茬,面⾊红润,笑起来眼角的鱼尾纹象刀刻般的深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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